法式料理的那個美好時刻

在法國的旅行到了馬貢附近。
一次，我從翻開的甜點菜單裡抬起了頭問：「妳知道上館子用餐的時候，我最喜歡哪個部分嗎？」她搖搖頭，示意我繼續說下去。

「就是現在這個時候。」

不似剛入座時容易因為飢餓而難以冷靜，大約八九分飽的狀態下心情十分平和。甫收走的蘑菇番茄口味雞肝慕斯盤被我們用麵包擦得乾乾淨淨，餘韻尚存。這時候的葡萄酒通常都已經醒到花朵滿開的狀態了，一人大約還有一杯可以慢慢享用，邊珍惜著喝邊讀著甜點菜單。那些「白蘭地洋梨」、「水果塔佐馬仕卡彭檸檬鮮奶油」、「黑加侖漿果冰砂與冰淇淋佐勃根地酒渣白蘭地」，各個都是楚楚動人的模樣，教人好為難。

很棒的時刻吧。方才精彩的主菜在腦海裡還很鮮明、最後一杯酒的現在進行式正美麗綻放，而即將到來的甜點更讓人充滿期待。這麼複雜的情緒，卻又因為飽足感讓血液離開大腦的緣故顯得如此寧靜祥和。

來回看了兩輪還是無法決定，再喝一口杯裡的 08 年 Viré-Clessé 好了。雖是不甜的白酒，但這支老藤已隱然有了遲摘的姿態。「真是細緻而優雅啊。」另一半說。

我笑了，「『細緻而優雅』，我們就是為了這五個字才千里迢迢來到勃根地的啊。」

這句話在勃根地根本就是通則嘛，雖然這樣反駁著，但用在此刻竟又是如此貼切，一時也提不出什麼更好的說法來。還是繼續考慮甜點的事情罷，我決定好了呦。

從此以後，為了每次都能享受這同時具備了完成式、現在進行式，與未來式的三重奏般的美妙時刻，「上館子一定要點整瓶的葡萄酒才行」，我暗自如此下定決心。

不過在這之前，我們早就這麼做了。只是更加深了信念而已。